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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雲龍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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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那日烏龍事件後,兩個小仙娥,一直留守宿舍,照顧龍湛天和思瑤的起居。她們很機靈,知道什麽時候該出現,什麽時候最好隱身,如果不是知曉她們的存在,思瑤幾乎完全可以把她們當做透明。

她們對思瑤的態度,自那次龍湛天發怒後,變得謙卑異常,對待思瑤極盡小心,有幾次思瑤僅簡單吩咐幾句,她們都完成得誠惶誠恐。思瑤這段時間被龍湛天照顧的極好,但一些力所能及的瑣事仍習慣親力親為,每當此時她們便苦苦哀求,說若讓殿下知道,定然不會輕饒,以至於思瑤只得將生活中的瑣事權權交由她們打理。

校運動會後後,迎來的是一年一度的校慶,學校在歡慶之餘,首次破例給全校師生放假三天。

得到這個消息時,全校歡慶的氣氛達到頂點,學生們如同出籠的鳥兒,紛紛計劃著出行。

甜甜和小綠商量著這幾天去逛商業街和書店,好好的放松下,校慶緊接著期末考,這三天假期對尚沒升學壓力的高一年級來說,算得上實際意義的休假。

思瑤婉轉拒絕了她們的邀請,在雲龍鎮的成長歷程,讓她整個人變得恬然安靜,太多是是非非讓她更渴望一種平和悠然的生活狀態,喧鬧的城市,繁華的街道呆久了,會不知不覺產生厭倦和疲累。

“思瑤,這幾天可有什麽安排?”放學時,徐茂華攔住思瑤,詢問道。

“沒什麽特殊想法,打算好好休息幾天,簡單的生活對我來說彌足珍貴。”思瑤明媚一笑,臉頰顯出兩個淺淺的酒窩,分外迷人。

“原來你的要求如此簡單,可見這些年你撐得太辛苦。”徐茂華嘆口氣,目光悠遠起來,仿佛能夠想象思瑤當初在雲龍鎮的生活狀況,那裏的辛酸恐是很多沒經歷過的人難以想象的。

“思瑤,這三天跟我走吧,行程我都安排好了,有些事情我想帶你一起去做。”

“去那裏?”

“去了就知道啦,現在能否不要問太多,或許這也算我送你的禮物吧。”徐茂華聳聳肩,拍拍她背上的書包,目光中滿是寵溺,“如果湛天願意的話,我們可以一起去,把他獨自丟下,實在不好。”

“好吧。”思瑤乖巧的點頭,她並非毫無主見的女生,但他的話她能聽得進去,只因彼此間的默契信任。

車子停在宿舍樓下,徐茂華一身深藍色的運動裝,一雙黑色的旅游鞋,全身上下沒有名貴的品牌,卻是落落大方,清爽利落,他斜倚在車身之上,擡頭望著思瑤所在宿舍的窗口,又低首看看表,神情十分愉悅。

幾分鐘後,思瑤身著白色長袖緊腰連衣裙走出來,那是徐茂華幫她挑選的衣服,雖不是什麽昂貴的品牌,卻很好的襯托出她的身體曲線,精致不過分誇張,袖口和領口的花邊,提升了著裝者飛揚的時尚感,她將一頭長長的秀發松松挽起,用頭繩在斜後方打個淡色蝴蝶結,配上飛揚的裙子,整個人陷在一種迷幻的青春氣息中,讓觀者眼前一亮,淡淡的妝容給她若水般靈動的眼眸增添了幾分嫵媚的俏皮。

徐茂華的目光在她出現在樓梯口時被深深吸引,他從未見過刻意打扮後的思瑤,平日裏那怕僅是素顏,已深得他心,此刻的她,讓他有種患得患失的喜悅感湧上心頭,他被她深深打動,卻又不自覺由心中升起一股保護的欲望,深怕她的美好,被其他人所知,她這副傾倒眾生的模樣只怕會打動無數男生。

他的嘴角不自覺上揚,迎著她走去,自然接過她手中的挎包,輕道:“思瑤,今天的你,好美。”

“謝謝。”思瑤抿唇微笑,打量他這一身低調卻幹凈清爽的打扮,道:“這身運動裝也很適合你。”

車子在高速上飛奔,窗外的景物飛快向後退去,徐茂華準備得很充分,一路上飲料和零食備了滿滿兩袋,都是些思瑤喜歡的口味,思瑤對他的細心很是感動,卻不再若以前般客套道謝,窗外的景色不停變換著,從城市到山野,他不說,她不問,目的地終會揭曉,她僅需懷著好奇心耐心等待。

當車駛進雲龍鎮,看著漸漸熟悉的景色,思瑤才反應過來,這個她曾經生活將近二十年的小鎮,一切都是那麽熟悉和陌生,她蹙眉疑惑不解的望向身邊的徐茂華。

徐茂華安慰似的拍拍她的手道:“不要擔心,帶你回來自然有我的用意,你只要跟著就好。”

話語剛落,車子向一旁的岔路拐去,行進了一段,在一幢大樓前停下,樓前是一片寬闊的空曠之地,已停了幾十輛小轎車。思瑤一到這裏便發現了異樣,雲龍鎮雖算不上貧瘠,但在這個小山城,一下子能聚集這麽多品牌轎車的機會並不多,一定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發生才會如此。

徐茂華示意司機將車子停好,拉著思瑤走進大樓,廳中的人群漸漸密集,張燈結彩,更有幾條寬大的紅色橫幅映入眼簾,上面寫的是:熱烈祝賀雲龍鎮第一次綜合性投資的順利啟幕。

思瑤極少參與這樣的場合,自然也不甚明白徐茂華帶她來此的原因,正張望間,一個身著黑色板挺西裝的背影引起她的註意,這也是在人群中,她唯一認識的人——雲龍鎮的鎮長章鎮。

徐茂華邊往裏走邊和周圍的人打招呼,寒暄客套間,游刃有餘,完全褪去了學生的氣質,和這些談吐不凡的社會人士打交道毫不遜色。

直到走到章鎮面前,徐茂華躬身道:“章叔叔好。”

章鎮轉身,看到徐茂華笑得慈祥,低聲道:“茂華啊,你父親早就到了,一會有個盛大的啟幕儀式,雲龍鎮就是需要你父親這樣有思想,有能力,還有思鄉情結的企業家來促進發展啊。”章鎮邊笑邊把目光轉向徐茂華身旁有些迷茫的思瑤,不著痕跡的笑道:“思瑤,也來了啊。”

思瑤微微傾身,笑道:“鎮長好。”

徐茂華左手自然攏住思瑤的纖腰,客氣的道:“我帶她來的,章叔叔您先忙,我們進去等儀式開始。”

徐茂華不理會章鎮打量的目光,帶著思瑤走進會場,兩人並肩在前排坐下,馬上引起周圍眾多目光的聚集,他傾身護著思瑤的姿態,任何人都看出他們關系的與眾不同,更何況是在這些成功社會人士的火眼金金面前。

徐茂華自然的環顧四周,對眾人回以得體的微笑,算是招呼,從容不迫,展現出一種完全超越同齡人的成熟和穩重。

他轉首在思瑤耳邊低聲道:“今天是我父親回雲龍鎮投資簽約的日子,正好我也多年未回來,很想看看故鄉的變化,思瑤,你不會怪我自作主張吧。”

思瑤輕輕搖頭,他對這種做法並不讚同,但畢竟是他的一片好意,既然都來了,她也只好既來之,則安之。

徐茂華的父親徐建業若幹年後榮歸故裏,打算大力投資發展雲龍鎮的經濟,雲龍鎮在周邊城鎮中並不占優勢,若不是徐建業的投資計劃,省裏的投資絕不會輪到這個邊陲貧困小鎮。這也是鎮裏及市縣領導對此次投資相當重視的原因。

而徐家原本在雲龍鎮就是名門旺族,這次投資的事不脛而走,已在鎮中傳得沸沸揚揚。

當思瑤隨著徐茂華和徐建業等人回到雲龍鎮徐家的時,偌大的四合院中,已經裏三層外三層堆滿了父老鄉親。鎮中人大多文化不高,甚至有些人一輩子從未走出過鎮子,他們對投資和項目的理解並不多,但聽說由於徐家多年後的回歸,會給鎮裏帶來巨大的改變,尤其是上過幾年學的年輕人們,都很興奮的躍躍欲試,他們覺得這是個機會,或許通過發展可以有機會去見識書本上外面的世界。

徐茂華拉著思瑤走進院子時,人們已自動將本很擁擠的院中擠出一條可供兩人行走的通道,思瑤微微垂下頭,劉海擋住她大半邊臉頰,如今她這身妝容打扮,鎮裏人一時間很難認出她。

徐茂華和鄉親們熱情的招呼著,很謙遜有禮,不一會兒便博得鄉情們的一致讚頌。

“茂華,都長這麽大了,想想走的時候,才這麽一點點高。”一個體型有些臃腫的婦女,擠出人群,滿臉堆笑著和徐茂華打招呼,手裏還拉一個十幾歲的男孩。那男孩濃眉大眼,很是羞澀,躲在中年婦女身後,一會兒便憋紅了臉頰。

徐茂華駐足,打量這個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女子,她,一件紅色毛衣,藍色解放布褲子,一副濃郁的鄉土氣息撲面而來,他遲疑了一會兒,道:“這位大嬸是?”

“不認識我了啊,你小時候我就住你家隔壁,你都管我叫寬嬸來著。”那婦女見徐茂華凝眉思索的樣子,倒也算激靈,繼續道:“不過也難怪,那會你還小,不記事,這麽多年過去,不記得也很正常,況且貴人都多忘事嘛。”

徐茂華對這種不著邊際的搭訕,並不十分感冒,他離開之時雖年幼,但若真關系走得近,他自信絕不會毫無印象,但畢竟鄉裏鄉親,總要應酬著,他點頭道:“許多事情可能真的有些模糊了。”

“小毛子,過來叫叔叔啊,叔叔很厲害的。”寬嬸一邊往外拽躲在身後的男孩兒,一邊殷勤的道:“快叫啊,這孩子連打個招呼都這樣,可真是的。”男孩在寬嬸不斷的威逼利誘下才扭扭捏捏的低聲含糊的叫了聲叔叔。

“茂華啊,這是你女朋友麽,可真漂亮,這大城市的姑娘一看就不一樣,這穿衣打扮,水靈靈的,看著就招人喜歡,有眼光!”寬嬸看徐茂華一副淡淡的樣子,投其所好的將話題轉移到一旁沈默的思瑤身上。

徐茂華拉過思瑤的手,剛要笑著開口,卻不想思瑤擡首,淡聲道:“嫂子,是我。”

寬嬸一楞,細細打量著思瑤,半響吃驚得合不攏嘴巴:“思瑤,怎麽是你?”她面上的神色一換,有些陰晴不定,重重跺腳,尖聲道:“你不是到城裏上學了麽?還回來做什麽?走了就不要回來!你這。。。這可叫我們怎麽做人吶?!”

徐茂華蹙眉,當前的狀況完全不在意料之中,他聽說過思瑤的經歷,卻不想回來後第一個碰到的竟是她的嫂子,而且態度惡劣,他心中極度不悅,卻依舊勉力維持著表面的風度,緩聲道:“寬嬸,我不清楚你是思瑤的嫂子,但無論如何,這裏是思瑤的故鄉,她回來天經地義,您怎麽能這麽說?”

寬嬸聽到這裏表情稍稍緩和,湊上前去,有些神秘的刻意壓低聲音道:“湛華,你離開這麽久自然不清楚這些年的變故。我是她嫂子,再清楚不過。她就是個掃把星,現在村裏家家戶戶對她唯恐避之不及。家裏除了我和她哥哥已經沒人了,誰敢靠近她,靠近她,只怕我們都會倒黴得快點。”

三人說話間停留的時間有些久,周圍人有的聽到寬嬸的話,紛紛認出思瑤。此時,眾人正用一種不可置信和奇異的眼光打量思瑤,七嘴八舌的議論聲越來越大。

思瑤本不願多生枝節,只想和徐茂華辦完事快點離開,但既被認出來,她並不覺得那些危言聳聽的言論有什麽存在的道理。這個鎮子的貧困落後和思想閉塞,讓她最終選擇頭也不回的離開。在這裏就算血緣關系,也抵不住眾人厭惡的眼光和惡言相向,一切都讓她滿是傷痕,疲於奔命,更疲於應酬和解釋,好像被勒緊咽喉的人,徐徐逆水而行,無論如何都難以逃出不斷湧現的漩渦。

“嫂子,如今我再這樣叫你,完全是出於禮貌,你這樣惡言中傷,於你有什麽益處?至於去留都是我的個人選擇,不需要更多人在此指手畫腳!”思瑤提高了聲調,讓周圍的人一字一句聽得清楚,她仰起頭,撥開劉海,露出精致的面容,不再遮遮掩掩,迎著眾人打探甚至是厭惡的目光,繼續道:“對,我是方思瑤,我回來了,那又怎樣?”

徐茂華並肩和她站在一起,看著她從隱藏自己到毫不畏懼的回應傷害,心中寬慰。這才是思瑤的真實面貌,不受任何人約束,不懼任何困難,勇敢做自己,那怕特立獨行都會堅持下去。這樣的思瑤,早在龍王子第一次出現在教室時,他便從她的鎮定果敢中看出,平日的柔和僅是她包裹自己的一種假象。

他上前一步,攬過思瑤的肩膀,感受到她身體的微顫,心下柔軟,在巨大的流言蜚語和別人的惡意中傷面前,她表現得足夠堅強,但或許是過往的傷害太多,讓她在說出心裏埋藏已久的不公和憤恨時,依舊心有餘悸。

他轉首望向她,回以溫暖的微笑和鼓勵的眼神,自那一刻起,他更堅定要陪她一起走下的決心,所有的快樂和悲傷他都要和她分享。

兩人默契的舉動,雖只一瞬卻被眾人盡收眼底,有些人不自覺收斂了聲音,周遭慢慢平靜下來,徐茂華笑意濃濃的道:“各位父老鄉親們好,和大家許久未見,很掛念雲龍鎮的一切,在這裏有我快樂的童年,年少的快樂時光不僅來自雲龍鎮這樣一個淳樸的地方,更來自我身邊的這位姑娘,今天是我帶她回來的,因為我想把快樂和回憶再次和她分享。無論我不在的歲月中發生過什麽,她依舊是我心中最思念的那個人,等我父親投資的項目正常運作後,我會和父親,思瑤經常來,能看到家鄉日新月異的變化,是件特別令人振奮的事。”

“思瑤,你以後會經常陪我回來吧?”徐茂華忽而轉首,以眾人能聽到的聲音懇切的問道,全場瞬時被HOLD住,鴉雀無聲,徐家原本在雲龍鎮的威望就極高,只是這些年不經常露面,才慢慢淡化下來。如今徐茂華作為徐家的接班人,如此的熱誠,甚至是求懇的語氣和姿態,熱情的邀請,把對思瑤的非議壓制下來,一時間竟無人敢提出異議。

思瑤只覺得自己眼角微濕,勉力克制著情緒,點頭答應。

徐茂華平日裏素來低調,從不會仗著家世來炫耀或威懾他人,如今為了她,他卻如此做了。到此刻她才明白他帶她回雲龍鎮的真正目的,他是為了拔掉多年來深埋在她心底的那根刺,其實他是了解她的,有些痛時間久了會變得麻木,但不代表扒開血淋淋傷口會不痛,因為那僅僅是深藏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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